人類研究室

舞蹈人的劇場小學堂

—燈光篇

曾百瑜　劉志晨｜主持

吳文安　曾睿琁　戴寀如｜主聊

林瑞瑜　孫唯真｜共聊

陳亭潔｜筆者

舞蹈人的劇場小學堂

—舞監篇

曾百瑜　劉志晨　林瑞瑜｜主持

許正蕾　陳巧瑜　孫唯真｜主聊

高詠婕　張琪武｜共聊

陳亭潔｜筆者

舞蹈人的劇場小學堂

—舞台篇

曾百瑜　劉志晨　小　巫｜主持

一　同　林凱裕　Daniel｜主聊

林小得｜共聊

陳亭潔｜筆者

舞蹈人的劇場小學堂

—創作篇

曾百瑜｜主持

林瑞瑜　彭筱茵　高詠婕｜主聊

何品達　劉志晨｜共聊

陳亭潔｜筆者

　　「這孩子比較容易緊張，麻煩妳多照顧了。」
　　那個女孩手裡緊緊牽著身邊的老師，眼眶紅紅的。我說了聲好，然後小心地接過她的手，還好她還願意讓我這樣牽著，我告訴她放書包的位置在哪裡，她輕輕點頭。

　　我對這個女孩特別有印象，在我前一週到班級招生時，這個女孩也是這樣眼眶紅紅的。

　　她長得很標緻，深邃的眼睛加上密長的睫毛，就像個洋娃娃一樣漂亮，有著公主般的氣質。當時到他們班上的時候，正好是美術課的時間，那個女孩在我說話時就顯得心神不寧，跳舞時也沒有反應，等我一回神她的眼眶就紅了，手裡緊緊抓著圖畫紙。沒預料到有孩子會哭的我趕緊問她怎麼了，她便哽咽地問我美術老師在哪裡。

　　原來是原本站在旁邊等待的美術老師離開了教室。我不敢拍拍她的頭，怕她對我還有戒心，只好安撫地說老師等一下就回來了。她雖然沒有回應，卻還是很緊張地看著教室外面，沒有心思聽我天花亂墜。

　　當時離開之後，我心想她的確是很適合畫畫的那種文靜女孩，沒想到她竟然也有參加舞蹈課。

　　「星星老師呢？」

　　正打算把CD放進音響裡的我一僵，孩子們終究問了我最回答不出來的一個問題。

　　這算是第一次正式上課，在這之前我曾經替前一個老師代過課，所以他們都還認得我，不算是太陌生。

　　只是當時我還能和他們說星星老師生病了所以不能來上課，但這次呢？

　　「蘋果老師來幫你們上課不好嗎？」我刻意露出了有點難過的表情，但其實是答非所問。

　　我似乎理解了為什麼大人們總會對孩子們無法說出事實，或許並不是不願意解釋，而是有些事情對於現在的年紀來說，會因為無法理解而出現不一樣的解釋。

　　「老師，妳可能要多注意一下貝貝，她媽媽說她回去說妳很兇，所以不想上舞蹈課了，但其實之前的老師比妳兇多了。」主任交叉著手，當時這樣的口氣對我總有股壓力，「只是之前的老師比較順著她的心意，但我這樣說也不是要妳順著她，妳懂嗎？」

　　我點點頭，思考該如何拿捏這當中的分寸。之前上課時她就為自己排隊不是站在第一個而哭了起來，哽咽著說之前的老師說她就是排第一個。我告訴她先來的人才能排前面，而且不管排在哪裡都是一樣的。

　　「大家也都很想要排第一個啊。」我示意她看看其他小朋友的樣子，她一抽一抽地，眼眶好紅，卻止住情緒在思考。

　　其實這種情況是很常發生的，例如小朋友想要自己選貼紙、挑彩帶的顏色。但我就是有股莫名的堅持，若是已經沒有讓前面的人自己選，後面的人不管再怎麼說就是不能自己選。

　　要就是全部人都可以，不然就是都不行，沒有特例。大概是這種感覺。然後小朋友很難過地離開時，又覺得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堅持什麼。

　　而老師所提起的貝貝，是個個頭嬌小纖瘦的女孩，一開始教她時在班上算是年紀很小的，但姿勢非常漂亮，腳跟手都能伸得很直，動作也很乾淨。

　　一個人影快速地衝過走廊，周邊的鏡子映照著那人，往旁分列出數個相同的分身側影。他那大汗的臉龐上滿是著急，銀白色的粗直髮絲像是反映出他的情緒，緊張似的整片僵直豎起在周身。在他奔跑的同時，一片凝結沉著的紫色流光順著他的步伐滑過地上的鏡面，瞬間整個區域被濃烈的紫給包圍起來。
　　「赫蝶，幫幫忙！」砰地一聲，那人直接撞入一片看不出入口的鏡子內側，受到衝擊的地方變成光粒往外散落虛空，粒子爆散時的聲音，更連帶讓裡頭的人嚇得整身震了一下。
　　鏡子內側的小小空間裡擺了許多形狀各異的模型，裡頭僅有一名綁著長辮子、異常高挑的女性正在逐一整理。看見對方就這麼沒頭沒腦地衝進來，一雙鳳目瞪了過去，只聽她冷冷地說：「我是淒雨，札克羅博士。」
　　「好，淒雨，幫幫我！」赫蝶淒雨這一對長腿雙胞胎，在這研究室裡頭根本沒有一個人分得出她們，所以札克羅也沒什麼尷尬的情緒。比起這個，他還有其他更關心的事情，於是也不管有沒有禮貌，抓了對方的手就往外跑。
　　「我一個很重要的研究檔案好像要自殺了！這可不行啊！」札克羅邊跑邊解釋著，聲音沙啞得像要哭出來一般，「巴莫斯他睡著了，我只能找妳或是赫蝶了！」
　　身為巴莫斯唯二的助理，這一對雙胞胎是札克羅最後的希望了。表情冷淡的淒雨只是默默地任著對方拉扯出門，一直到她看見變成深紫色的走廊，臉上的神色才微微一征。

　　剛從休息室補充完熱量的諾迪，在回研究區的走廊上撞見了一個難得見到的人。由於那人有些奇怪地坐在走廊旁邊不動，因此諾迪忍不住好奇地走近關心起來。

　　「你還好嗎？尼威博士。」

　　有著精緻面貌的男人緩緩轉過頭，耳邊銀色的大耳環因此搖動了起來。

　　「嗯，我在培育助理。」

　　諾迪微微瞪大了眼睛。這間研究室裡的助理和測試員，所有的任用標準和數量皆是由各個研究負責人所裁定的。研究室會負責知識方面的測試，接著便是依照個人志願分配至研究單位去試用。有些負責人來者不拒，有些會用心音譜去觀察這個人是否是自己需要的人才，有些甚至會先把他們當實驗品研究再決定是否任用。

　　當眼前的光牆突然摔出一名女性的時候，巴莫斯正在打哈欠。

　　「喔……是麻生？」巴莫斯慵懶地眨了眨鬆散的眼皮。這樣的表情加上他孩子般的面貌可說是非常令人憐愛，然而來人卻沒有心思好好欣賞，雖然平時也是不太欣賞就是了。

　　「巴莫斯！藥！」摔落在地板上的麻生惡狠狠地盯著動作緩慢的巴莫斯伸完他的懶腰，然而她卻好像沒有站起來的意思，只是抱著自己的雙臂縮在地上不動。

　　正常人是不會用這麼粗魯的方式進來的，所以可以想見麻生的狀況一定非同一般情況，該是十分緊迫。而正常人也會在看見別人如此著急時而加快自己動作的速度，但巴莫斯依然忠於自己的步調，先緩緩地掃視了研究室一圈，才喃喃念著不知道藥被助理收到哪裡去了。

　　「那個蠢男人！為什麼不聽人好好說話，真是夠了！我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！」

　　坐在光板上的諾迪伸了伸腿。在這個人類半機械化的時代，他可以清楚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坐了二十三分鐘又四十三秒。

　　就在邁入第二十四分鐘的時候，他面前的白牆突然往外擴開成透明光粒，出現了能容納一人的通道，接著一名高挑的女性走了進來。

　　「你就是諾迪？過來吧。」女性幾乎沒有停留，眼神很迅速地往諾迪身上掃了一下確認，便很快地轉身走出通道。

　　女性的打扮十分奇特，尤其是那頭幾乎可以成為衣服的極長紅髮。自頭頂包覆耳朵的紅髮微微披放在肩上，接著便分成兩邊在胸前交叉，在背後紮成了一條長至地板的馬尾。她的身上就穿著一件白色的緊身衣褲。

　　「我是麻生，『心音譜』研究的負責人。」女性走得十分快速，「接下來會用我們目前正在研究的機器幫你篩選你的研究部門，不過當然，既然是正在研究也就是不能保證完成度，對結果你若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。」

　　「尼威，研究得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正把手伸進光臺裡的男人緩慢地眨了下纖長的眼睫，短短的瞬間，他的手裡便多了一個深褐色的球體，而他便將它放入自己的口中。

　　「不是很順利，但有一些意外的收穫。」尼威咬了咬剛放入嘴中的東西，吞了下去，眼神裡顯露出一些疲態。

　　札克羅微微一笑。他其實從上頭那裏聽到了一些風聲，對方負責的是價值觀同步化的研究，據說最近才發生檔案掉出實驗區域的意外，也就是實體化了，這對他們這些研究人員來說雖然不是很棘手的問題，刪除或移除都可以解決，但每個檔案所包含的研究數據都是非常龐大的，因此要說這個失誤會讓整個研究完成的時間往後推遲十年，完全不誇張。

　　「意外的收穫是什麼呢？」札克羅順手將四周的光板移到身邊的光格中，讓自己能坐下來。

　　現在是……怎樣？

　　眼前是一個與我所認知的世界明顯不同的景象，我僵在原地，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　　「同步功能好像壞了……是不是要先停止運作比較好？」

　　「再試一下，把之前更新的程序再檢查一遍。」

　　「說起來上次更新過後就不是很穩定，難道上次的病毒沒有完全排除……」

　　洛戚薇望了一眼手機。

　　她不是一個手機成癮者，一天看手機的次數並不多，大多都是為了知道現在的時間。不過，有時候為了與人聯絡或是找路等等理由，她還是會用到網路。因此除了一些有免費網路連的場所，她偶爾會隨意在某些地方開啟網路搜尋碰碰運氣。

　　只是這幾天有點不同。

　　她稍微猶豫了一下才打開網路搜尋的介面。畫面滾動了數秒後，先是看見了幾個被鎖起來的網路，然後才突然跳出了一個公開連結的訊號，名稱顯示「AFL」。

　　就在手機正要自動加入這個網路的時候，她馬上取消了連結。

       靠。

       我看著在我面前硬生生爆開的玻璃碎片，瞠目結舌都無法形容我的表情有多麼錯愕。

       這到底是哪招？靈異現象？

       「天啊，你是有超能力是不是？」凱恆也被嚇掉一身汗，整個人離我離超遠，很沒良心，竟然留我一個人呆站在現場。

       我自己也快要覺得自己有超能力，才看這麼一眼就突然無來由地爆炸，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，心臟才一個根本不夠嚇啊。

　　我花了一點時間適應這個世界……也許不只一點。

　　一切來得太過突兀，因此，我特別留意了一下時間。前前後後約莫是十四個小時又三十二分鐘，而現在正好剛過五十三秒。還有，這裡指的單純是醒著的時間，因為我不知道這個改變是從我睡眠的哪一刻開始。

　　醒來的時候我就發覺有些不對。我醒得很不舒服，幾乎是陽光強迫性地炸開了我的眼睛，不是因為有多麼強烈，而是我感覺到那道光正在撞擊我的眼；而且，這道陽光不是黃色的，是很髒很不平均的淡灰色，我花了很久時間才發覺那不是灰塵而是陽光。

　　中間刷牙洗臉的一切我不想細提，應該說我連進都沒有進到浴室裡。因為，當我才剛走到浴室門口時，就馬上聞到了一股很濃烈的噁心味道，相信我，那不是排泄物會有的味道，而是更讓我受不了的腥味，到現在我都很難用言語形容，我也完全不想逼自己去思考那個味道裡到底有什麼成分。

　　其實，當時我有試著開門去了解問題發生的原因，但我餘光一瞄見掛在門邊的那一大塊血淋淋的東西時，就力馬、瞬間，把門關上。

　　少女開了所有的燈，坐在椅子上等待。

　　她又來到了這裡。

　　少女的眼環視了房內一圈。黑色的方桌上有著一顆發了霉的橘子，鑲著金邊的丈青色窗簾顯得有點厚重，鐵灰的地毯一角有著一攤明顯除不掉茶漬。而門邊則吊著三件同款異色的洋裝，無風卻輕輕揚起的裙襬顯得有些詭異。

　　這間房間以前應該有張床的，她想。

　　少女坐著的黑椅正對著一個對開式的衣櫃，奇異的是它幾乎佔去房間三分之一的空間，彷彿是個要吃掉所有空間的巨獸，有著尖銳鮮紅的嘴，卻被白色的鎖環環禁錮了起來。

　　嗶嗶。歡迎新成員【菲爾】初次打開電源。

　　菲爾，妳已進入電台。

　　「……這裡是哪啊？怎麼該死的半個人都沒有？」

　　菲爾，妳所在的位置是頻道35，此頻道人數只有一人。

　　「為什麼我的位置只有我一個人啊！這樣我的人生也太孤獨了吧！喂！」

　　那個女孩醒過來的時候，眼神裡帶著我很難說清楚的情緒。

　　「我先去叫醫生。」

　　我盯著她清澈無比卻直直望著天花板不動的雙眼，好一下子才走出病房。

　　那天公車在高速公路上翻覆，有個女孩明明手腳都已經受到了嚴重挫傷，卻依然英勇地從車上拉了近四五個大人小孩出來。然而在她還要再衝進去救人之前，我猛然出現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，因此我拉住了她。

　　安非樂與洛戚薇同時滑開手機，調出同個畫面。

　　洛戚薇左耳的音樂慢慢進入尾聲，接著她按下暫停；同時間，節奏感十足的搖滾音樂從她的右耳喧鬧而入。

　　洛戚薇皺了皺眉頭，邊把右耳的耳機拿下來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安非樂注意到對方的動作，原本正準備繼續看書的他抬起視線，「不喜歡？」

　　「沒有。只是太吵了。」洛戚薇沒停下正飛快文字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