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類研究室

　　少女開了所有的燈，坐在椅子上等待。

　　她又來到了這裡。

　　少女的眼環視了房內一圈。黑色的方桌上有著一顆發了霉的橘子，鑲著金邊的丈青色窗簾顯得有點厚重，鐵灰的地毯一角有著一攤明顯除不掉茶漬。而門邊則吊著三件同款異色的洋裝，無風卻輕輕揚起的裙襬顯得有些詭異。

　　這間房間以前應該有張床的，她想。

　　少女坐著的黑椅正對著一個對開式的衣櫃，奇異的是它幾乎佔去房間三分之一的空間，彷彿是個要吃掉所有空間的巨獸，有著尖銳鮮紅的嘴，卻被白色的鎖環環禁錮了起來。

　　然而現在的鎖竟以打開的狀態，掉在地上。

　　猛然間，整個房間震動了起來。

　　三件洋裝突然被高高掀飛，露出裡面素色的襯裙。

　　「妳又來了？」

　　少女眉毛幾不可見地揚起，眼神聚焦在突然出現在房間裡的男人身上。

　　他的雙手在胸前交叉，面無表情。少女回應對方一個甜膩的笑，靜靜站了起來，「這次要什麼顏色的呢？」

　　男人聽聞便猛地放下了手，語氣冷硬了起來，「妳不走？」

　　「黃。紫。綠。」少女走向門邊吊著的三件洋裝，「哪件好呢？」

　　對方敷衍地回了聲不知道，想了想後，卻又帶起嘴角，「妳試穿看看吧？」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少女將手放在肩帶正欲褪下，男人卻一把抓了她的手，「來真的？」

　　「你想得美。」少女拍開觸碰到自己的那雙大手，一把就抓了紫和綠兩件洋裝。

　　「欸！兩件？妳這次怎麼這麼貪心？」

　　少女歪起頭，「你可以一開始就把其他兩件藏起來。」語氣理所當然。

　　她抱著洋裝穿過男人身側往衣櫃走去，才正想伸手熄滅兩旁的壁燈，卻冷不防地腳底一歪－－那顆發霉的橘子似是因為剛剛的震動，而從桌上滾落了過來。

　　男人以十分游刃有餘的姿勢抱住了少女，甚至還能美麗地旋轉一圈，太過夢幻的場景讓兩人都是一愣。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「你故意的？」少女指的是那明明發霉卻不拿去丟掉的橘子。

　　「我沒。」男人一秒放下少女，將雙手舉高投降。

　　少女好像還有些懷疑，但最後依然沒多說什麼。等少女將燈都給熄滅，她打開了衣櫃。

　　「妳真的不走？我的房間快要沒有位置了。」

　　少女一腳踏進衣櫃裡，那衣櫃裡面竟是無盡無底的黑。少女在身體完全隱沒黑暗前回頭，盯著男人看了好一下才開口。

　　「我穿這件，好看嗎？」

　　她說的是從一開始就穿在身上的白色洋裝。當然，跟其他三件洋裝同款。

　　「我比較想看妳穿黃色的那件。」

　　「你是要逼我三件一起帶走？」

　　「為什麼不選黃色？」

　　少女微笑，「因為你最喜歡，所以我最後才拿走。」

　　衣櫃的門闔了起來。

　　男人默默撿起地上的橘子放到桌上，然後在衣櫃前蹲了下來。雙手往櫃子底部摸了一摸，拉出一條鍊子之後，就開始使勁地往外拉。

　　一直到衣櫃都快撞到黑色方桌時，男人才汗水涔涔地放開跌坐在地毯上喘氣，然而原本照理應該多出的後面的空隙，卻完全不存在，此時的衣櫃已經占去了房間一半的空間。

　　男人用衣袖稍微擦了擦汗，卻不經意瞥見身旁的那一塊茶漬。之前用茶潑了她洋裝也不能讓她在這房間換下衣服，這次卻意外用發霉的橘子抱到她？

　　也不知道窩在地毯上傻笑了多久，男人才又站了起來，將衣櫃的鎖給鎖上。

　　「唉，這次把方桌也移開吧。」

　　不知道到底開心還是難過，男人的語氣顯得十分困擾，但臉上依然不是那麼一回事。

《少女的衣櫃》-END